戴寶林：北京城市照明我行我素 , 穩重耐看

　　豪爾賽科技集團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長、國家注冊高級照明設計師、高級工程師、中國照明學會常務理 事、中國照明學會室外照明專業委員會副主任、中 國照明學會咨詢工作委員會委員、中國照明學會照 明設計師交流中心常委、北京照明學會常務理事、上海復旦大學信息科學與工程學院光源與照明工程 系以及復旦大學電光源研究所榮譽顧問、阿拉丁神 燈獎提名委員。

　　您認為北京城市照明的特色是什么?

　　戴寶林：我覺得北京作為首都、作為政治中心的城市定位決定了它本身的風格比較嚴肅、穩重，而且 穩重、大氣已經成為它鮮明的烙印，深深地印在城 市建筑、城市夜景的每一處細節上。北京城市的照 明，很少有花花綠綠的表現。另外，北京的照明規劃或者是照明相關的政府部門，沒有被現在日益熱 鬧的城市照明趨勢所影響，而是堅持了自己的特點 : 我行我素，穩重且耐看。

　　一般而言，好看的城市照明一定得配有水或山的景觀，比如香港的維多利亞港，它的夜景襯托出了香 港的夜風情;還有重慶的長江、嘉陵江，它配上連 綿的山體，重慶的夜景就是一幅立體的山水畫。

　　從客觀的角度來講，北京在地理環境上不具備這種優勢。北京是一個大平原，沒有一個可以觀看遠景 的平臺。但是北京的項目是耐看的，它更注重精雕 細琢，特別是每一個獨具特色的建筑，它利用夜景 照明進行深化、升華，通過夜景的渲染，讓人看得到、記得住、留在心!

　　北京城市照明不能依靠“水”，是如何做到穩重耐看的?

　　戴寶林：利用節點。北京因其政治中心的角色，它擁有全國其他城市所不具備的要素——“節點”。

　　一是建筑節點：我們做夜景照明，有兩大非常重要的原則，一是有一個非常好的載體，二是在這個載 體的基礎上以燈光進行塑造、烘托和升華。北京沒 有西湖、沒有維多利亞港那樣的水域，但是北京有 很多經典建筑，鳥巢、水立方、中央電視塔、國貿 CBD、望京 SOHO、國家大劇院、首都機場新航 站樓、北京工人體育場、798 藝術中心……這些建 筑各具特色，本身就是非常好的照明載體。還有一點，北京做得非常好，那就是在建筑亮化項目當中， 規劃師、設計師、工程師、廠家等都尊重了建筑的本質，使燈光成為建筑內涵的一種深入、一種提高 和一種升華。北京摒棄了色彩上的花花綠綠，風格 上沿用了沉穩大氣的表現方式，這使得這些建筑雖 歷經風雨卻依然經典。

　　二是時間節點：針對近期而言，北京 2014 年 APEC 會議、2017 年一帶一路高峰論壇等，幾乎 起到了樣板空間的作用，以重大經濟活動、政治事 件、體育運動為節點，配合建筑、道路、會場等綜 合的照明亮化，突出大國風范、中國特色、中國圖騰、中國文化，起到了很好的引領作用，而且在很 多城市，這種影響意義得到了延續和貫穿。

　　一個好的城市照明項目要怎樣判斷?北京的城市照明有什么缺點?

　　戴寶林：我認為一個好的城市照明，特別是一些市政項目，需要包含 4 個要素：

　　1)開明的政府或市政部門，不以外行指導內行， 能夠給予專業設計師充分的信任;

　　2)遇到盡職盡責的設計師，為項目全情投入;

　　3)有施工單位全心全力地全程配合;

　　4)用到的產品技術和品質非常有保障，廠家能夠 使出渾身解數進行配合。

　　如果這 4 個因素都達到了，那么便很容易打造出一 個好的城市照明。

　　北京因為城大、區域多、項目多，在城市照明的管理方面，相關部門基本上是各自為政，而且每個市 政部門均有一套沿用了數十年的管理模式。以路燈 為例，各區自己做的、各單位自己做的、各開發區 自己做的，都有復雜而特定的管理權。這就對照明工程項目的維護、管理形成很長時間的事務流程。

　　您認為北京的城市照明經歷了哪幾個發展階段?

　　戴寶林：北京的城市照明發展大概可以分為三個階段。以 2008 年這個時間節點為第一階段：2008 年以前，北京的城市照明僅限于道路照明、重要建筑室內照明改造等方面;第二個階段是從 2008 年 奧運會開始后，經濟、政治、體育等重大事件開始 較多出現，與事件相關的標志性建筑開始作為北京城市夜景照明體現的重要載體，由此也引領了全國 照明市場的蓬勃發展;第三階段可以說是從最近一 兩年開始。目前，全國推動智慧照明、聯動控制等。 在大規模聯動照明行業的趨勢下，北京仍然保持著作為政治中心的穩重特質，并沒有急于隨波逐流。 至于以后北京照明市場會有怎樣的發展，還有待時 間的驗證。

　　北京城市照明的下一發展階段?

　　戴寶林：因為政治地位特色，北京不像其他城市那樣需要塑造一處城市照明的景點，讓游客、觀眾聚 集過來欣賞，它本身不要求“集中”。在北京，國內、 國際會議很多，所以它也不能把這些景點做得太集 中，集中對北京是不好的。曾經在北京 CBD 的某 個項目中，當時方案研究階段遇到的不可避免的一 個話題就是：如果在北京打造“集中”，北京堵車 一定會更加嚴重的。

　　就目前而言，北京的城市規劃比較明顯：副中心跟老城區以后可能會涇渭分明。通州作為北京副中心 已經有很好的規劃，并且在按部就班地實施。無論 是設計單位，還是施工單位，甚至業主單位，大家 都遵循這些規劃的原則。比如，從 CBD 定位開始， 北京就做了一些天際線的規劃，而且這些規劃非常 細致、嚴格。我們在做 CBD 的項目時，都需要嚴 格遵循這些規劃要求和標準。這樣，若干年以后再 看北京，北京依然是一個在規劃中發展良好的城市。

　　當然，現在很多城市也都在加強整體規劃，北京也起到了較好的示范作用。所以，我認為北京通 州區副中心的城市照明規劃應該是合理有序的， 最終的夜景照明效果也一定會讓人賞心悅目。

　　談到北京城市照明市場發展的未來，我們不可以避免都會想到 CBD，這里是北京城市照明的風向標。 之前談到北京的城市照明整體穩重大氣，可能存在 創新不足，但是 CBD 的照明規劃會成為北京城市 照明中最具活力或最有創新的區域。CBD 的照明會采用最先進的照明技術，包括照明智能控制系統 等。從某種程度來講，它會引領北京整個照明行業 的發展，特別是超高層建筑照明創新技術帶來的影 響意義。今年 10 月份左右，CBD 標志性建筑 Z15 和 Z14 地塊的中國尊和正大集團總部大樓就會亮 起。這兩個項目將代表國家最先進的照明技術水平，成為中國照明行業發展史上濃墨重彩的一筆。屆時， 這兩個項目也一定會納入中國的超級工程。

　　城市夜景照明近期發展的如火如荼，您認為它是否會帶來積極經濟效應?

　　戴寶林：城市夜景照明的經濟效用已經在很多城市得到了明顯的體現。2017 年，豪爾賽公司在重慶 做了一個大型旅游景區的照明規劃 -- 重慶彭水蚩 尤九黎城。項目完工后，經過夜景照明的設計和實 施，彭水縣 2017 年上半年相比 2016 年上半年的 游客數量增長了 40% 以上。從更細節的一點來講，游客增多，旅游景點的門票增加就是夜景照明帶來 經濟效益最直接的體現。也就是說，夜景照明帶給 人們的不僅有精神享受，而且還能給當地創造經濟 價值，豐富了人們的夜間生活，間接提升了當地人們的生活水平。

　　北京富潤成照明系統工程有限公司副董事長

　　鄭影：北京城不需要色彩斑斕的 燈光照亮

　　北京的城市照明有何特點?

　　鄭影：作為全國政治中心，北京不適合做過多張揚的東西，因此它整個照明從規劃以及各個方面都應體現大國的格局， 它的表現形式也相對比較內斂和傳統。特別是近十幾年 LED 的蓬勃發展，在全國各地爆發式的這種增長，其實在北京并沒有顯現出來。因為它既然作為一個政治中心，不適合有太 多喧鬧的烘托。

　　總而言之，北京城的政治地位決定了它厚重的風格，即使全國有再多的城市出現了這種爆發式的城市亮化需求，北京也 不會去模仿跟風。

　　您認為北京的城市照明經歷了哪幾個發展階段?

　　鄭影：在我看來，北京的城市照明發展經歷階段并不明顯，不過可以通過重要意義的北京節點窺 視一二，從 1997 年香港回歸開始，北京更加注 重城市的夜景照明;再到 2000 年的世紀跨越、 2008 年的奧運會、2017 年的一帶一路峰會，北 京通過經濟、政治、體育等主要的節點契機，對 鳥巢、水立方、天安門、國家博物館、大劇院等 標志性建筑的夜景形象進行塑造和展示，進一步推動北京城市照明產業的發展。

　　北京的城市照明和哪個城市相似，您喜歡它什么?

　　鄭影：我覺得北京的城市照明與巴黎相似，巴黎給我留下印象最深的就是埃菲爾鐵塔，平時都是 一種單色調，不管是白、是黃、是紅，都有著其 象征意義。每逢重要節日或重大事件，埃菲爾鐵 塔會使用最新照明設備和技術做一些瞬時的慶祝。我覺得巴黎整個城市的照明跟北京近似，它不是 拉斯維加斯，也不是東京的銀座，所以它的夜晚 和北京一樣，不需要弄得絢麗多彩，變換多端。 總的來說，一個好的城市照明，通過照明的亮度變化反映城市和建筑的尺度就足夠了。

　　目前許多城市借助重大活動提升景觀亮化，北京與其他城市相比，最大區別在哪里?

　　鄭影：的確，許多城市借助重大活動風起云涌地做了很多大規模的亮化項目，加速了城市的發展 進程。事實上，北京的大型活動比任何一個城市都多也更重要，如 2019 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 70 周年、2021 年中國共產黨建黨 100 周年、 2022 年北京冬奧會，我認為北京有再重大的活動， 它也不會像 G20 峰會之于杭州，金磚會議之于廈 門、上合組織峰會之于青島那樣，將城市夜景弄得 花枝招展、姹紫嫣紅、千城一面。大型活動對于那些城市而言，可能代表的是一種經濟的發展，但是 由于北京政治中心的定位，給人一種莊重、大氣和 包容的印象，所以不需要通過色彩斑斕的燈光去表 現，無非就是點亮事件節點上的地標，把原來沒有做的做上，把原來做得落后的做些提升，我覺得僅 此而已。

　　需要強調的是，我覺得未來幾年跟國家重大活動相關的重大城市的照明會有一些突破外，其他某地區 的市級地方再搞這種大規模的亮化工程，可能會走 一個下坡路。這和今年國家開始整頓金融秩序，去 杠桿有關。地方政府欠債過多。

　　這些年北京的城市照明最突出的變化是什么?

　　鄭影：我認為有三點比較明顯的變化。一是北京長安街的一些建筑上的傳統燈具改造 LED 照明燈具， 例如復興門和建國門的彩虹，原來采用普通的白熾 燈，今年通過改造用 LED 燈替代，長安街兩邊的 其他建筑上的傳統燈具也更換為 LED 燈，更注重節能了;二是照明和建筑結合得越來越緊密，把燈 具隱藏在幕墻結構內，達到“見光不見燈”的效果; 三是城市照明管理體制方面，最早長安街的建筑沒 有集中統一管理，都是在重大活動的時候由北京市市政市容管理委員會挨家通知，如今，整個長安街 延長線及其中軸路、二三環的重要建筑都是納入了 北京市市政市容管理委員會統一控制管理。

　　江波

　　北京中辰筑合照明工程有限公司 技術總監

　　從整個城市的整體規劃來說，北京是低調很多， 這其實可以理解。因為政治的因素，北京市的建 筑本身因天安門的限制，不可以做得太高，大多 從寬的體量上去發展。所以說，一般樓高七八層， 建筑本身看起來都較矮、較胖。但是我認為北京 標志性的景觀性建筑做得特別好，比如說天安門、 鳥巢、水立方等建筑，在建筑設計、照明設計對 于建筑的烘托和深化上，都執行得很深入統一。

　　高楓

　　中國新興建筑工程有限責任公司設計院 照明所所長

　　北京實在是太大了，需要有一個導向性建筑對游客進行引導， 如果遍地都做其實就沒有重點了。那我們是有明有暗的，這 樣有分主次去做的話，我覺得這樣會對游客導流性會更強一 些。所以，重點我覺得把天安門區域，人流量比較利于集散 的鳥巢區域，還有些重要的地標建筑做好，讓游客和老百姓 有目的地奔向一個地方就可以。另一方面有些小巷子基礎照 明可能要加強一些，出于安全性的需要。一些基本照明設施 能夠升級換代的，就把它換了。

　　李明澤

　　萬達文化旅游規劃研究院有限公司 主任工程師

　　我覺得應該是分步驟、分階段去做，然后每做一步 要抓住它的質量、品質，不要粗制濫造，把我們自 己的名氣和口碑都做下去了，那就不好了。比如說 我們江邊修了一段，我做一段，又建了一個新樓做 一段，北上廣深大概是這么一種結構，可能應該是 三四線城市需要學習的地方，不過這還有政績方面 的考慮。

　　柏萬軍

　　北京八番竹照明設計有限公司設計總監

　　我認為北京作為一個經濟政治文化中心，它的整體城市照明是 比較差的。這跟北京的管理部門多、管理體系尾大不掉，一成不變的運轉多年有關。除了 CBD 區域還有所規劃和特色，其 他基本上都是各顯神通。對于北京的城市照明，我覺得還是要采用區域化分明的方式，讓人覺得該動的地方動，該靜的地方 靜。CBD 作為商業核心，就要高大上、活躍、有氛圍，老北京區域就應該莊嚴、方正、安靜、好生活。人群在這個城市里 生活，去該 happy 的地方 happy，去該安靜的地方安靜。